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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亚太地区战略应当避免闪烁其词
09-18-2012 | 作者:当代世界研究中心研究员 杨鸿玺

               

 

2012年是中美上海公报发表40周年。围绕这一重要的历史性事件,中美两国的政界、学界都进行了纪念,回顾过去、思考现在、展望未来。5月初,中美结束第四轮战略与经济对话,双方达成一些重要成果,并对中美关系发展态势表示谨慎乐观。美国推动美中关系发展的基调趋于积极,美国政要及学者相继就地区形势和中美关系发出了一些积极信号。

美国国务卿希拉里的表态具有一定的标志意义。今年2月希拉里发表讲话,对中美关系做了积极评价,不乏肯定和溢美之词。410,希拉里在美国海军学院发表演讲,表示美国推行“重返亚太”政策并非为了寻求与中国进行对抗,“我们并没有在寻求新敌人”,亚太地区并未处于“新冷战”边缘。希拉里认为,美中关系已经从40年前几乎没有联系发展到今天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美中成功建立一种有效关系,对促成亚太地区和平繁荣具有重要意义。希拉里重复了布什总统多次说的一句话,“一个繁荣的中国对美国有利,而一个繁荣的美国也对中国有利”。

在希拉里就美国亚太战略和中美关系发表演讲的第二天,也是在菲律宾军舰与中国渔船及海监船在中国南海发生对峙之际,美国前助理国防部长、曾任太平洋美军陆战队指挥官的退役中将、“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高级研究员葛来仪,在美国外交关系理事会就南海形势及美国政策发表讲话,指出南海存在发生冲突的重大风险,美国在防止任何南海争端上升到军事冲突方面有重大利益,应采取多种措施防范军事冲突的发生,包括重新评估对中国的海空抵近侦察行为。鉴于美国在中国南海专属经济区的活动可能引发严重误判和冲突危机,她建议美中努力减少两国军方发生误判的危险,推动建立一种可持久的两军关系。

葛来仪还认为,美国与菲律宾的共同防卫关系关键时刻可能令美国左右为难。鉴于美菲之间签署有“共同防卫条约”,美国有可能被拖入中菲之间的海洋冲突;而届时如果美国不做反应、袖手旁观,那么将大大影响美国与盟国的关系,降低盟国对美国的期望和依赖。而事实是,美国内心不愿意与中国发生直接的对抗,包括海军对抗。除了菲律宾,葛来仪还认为,越南也会误以为美国会在背后撑腰,一旦越南挑衅并与中国发生冲突,美国同样面临类似于菲律宾的这种进退维谷境况。

 因此,葛来仪希望美国政府明确其政策取向,即:美国希望和平解决南海争端;既要保证对地区盟友的承诺,又要避免被拖入领土争端和海洋冲突;保障通过南海的贸易安全。她进而希望奥巴马明确表达,美国在保持美中合作关系稳定性方面有长久利益,美国的亚太战略指向并非为了遏制中国,而是保持与盟友关系,对亚太战略和地区格局进行再平衡。为保持南海局势的可控性,葛来仪认为最现实有效的办法是保持军方官员的直接沟通以降低危机,有关国家应建立沟通机制,包括紧急会议、行动热线等,她还建议美国批准联合国海洋公约。继希拉里、葛来仪之后,415,美国助理国务卿坎贝尔访问日本,对中国一直努力劝阻朝鲜放弃发射卫星、推动朝鲜半岛无核化和东北亚和平的立场表示赞许,并当面驳斥了日本企图在此问题上挑拨中美关系的言辞,指出中国在此问题上的言行是严肃的、是高度负责的,不存在日本歪曲指责的所谓“幸灾乐祸”。

20125月初,中美两国举行第四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达成许多重要共识,取得积极成果。中国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表示,本轮对话达成了67项互利共赢成果。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强调,中国的发展对美国而言不是威胁而是机会,因为两国经济都在不断扩张,存在很多机会,加上军事合作和对话,两国存在不少共同点。她认为两国存在分歧是意料之中的,但经过双方合作,将可以消除彼此的误解、不信任及误判,彼此考虑对方的立场及想法,期望未来双方继续创造一些前所未有的机会和机遇。

  然而,在上述美国名流一再安抚中国的同时,美国的另一些言行又自相矛盾、无法自圆其说,也让中国等有关国家感到不解,无法释怀。比如,美国继续强化与澳大利亚、菲律宾、日本、韩国、印度、新加坡、越南等地区盟国或准盟友的战略合作,经济上大力推动跨太平洋经济合作框架,外交安全上不断加强高层互访,军事上则在澳大利亚建立新基地、与菲律宾和越南连续开展联合军事演习,与日韩加强战略防卫、共同在东北亚扩展战略影响。另外,葛来仪418说,美国继续支持台湾,美国不会“放弃台湾”,“弃台论”根本是不存在的议题。

430,美国总统奥巴马和日本首相野田佳彦在华盛顿会晤后重申,两国同盟关系系亚太地区和平、安全和稳定的基石,两国寻求进一步加强双边安全与防务合作,以实现两国领导人对双边关系的新构想。另一个非常现实的例子是,在中国与菲律宾发生舰船对峙事件之时,美国不仅在言辞上闪烁其词、煽风点火,更在军事方面让人感到给菲律宾撑腰,这也是造成菲律宾变得有恃无恐、咄咄逼人的主要诱因。416-27日,代号为“肩并肩”的美菲联合军演凸显了美菲关系的紧密性,数千名美军士兵参加演习。对此,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地区安全和政治专家约翰?布拉克斯兰德认为,美菲想借此对中国传递“敏感信息”。

从上述背景看,一方面,人们为中美关系重新趋于稳定感到高兴。同时,必须看到,回顾几年来,伴随中国发展壮大、地区影响上升,美国重返亚太的步伐加快,奥巴马第一任期内努力推行重返亚洲战略,在推动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军的同时,加速推动战略重心东移。可以说目前该战略部署已经基本完成。美国通过发挥盟国作用、强化盟友关系、介入亚太地区热点问题等举措,对亚太地区安全局势进行再平衡,恢复过去10年美国在亚太地区一度减弱的安全影响力,牵制中国的发展壮大和地区影响。

美国战略中心东移背景下,亚太地区形势以及中美关系发展依然面临下列可能。

第一,美国刻意保持亚太战略调整指向的战略模糊和闪烁其词。中国不是美国亚太战略调整的全部目标,但的确是重点针对目标。美国力图在安全方面规范、引导中国,同时在经济上利用中国。美国不会全部实现其亚太战略目标但地区可以部分达到目的。

第二,美国受制于暂时的经济与海外运筹困境,在亚太地区更多是利用盟友合作和多边平台,想方设法虚张声势、渲染事态,但不会因为涉足地区纠纷和地区热点而与中国发生世界军事对抗。

第三,中美关系非敌非友的一面凸显。美国与中国在政治制度、意识形态存在不可调和的一面,试图打消彼此疑虑几乎是不可能的,美国同时对经济总量排名第二的中国保持高度戒备。但必须看到,美国在经贸、投资领域,在地区和国际性重大安全问题上的战略利益,与中国密不可分,美国不会与中国发生正面和直接的全面对抗,中美双方都承受不起。

第四,美国的亚太盟友对华政策目标与美存在或多或少的相似性,但也存在差异和矛盾心态。地区国家在经济发展方面依赖中国,同时寻求美国的安全保障,但绝大多数不愿与中国直接对抗。同时,不排除菲律宾、越南、日本等个别国家狐假虎威、错判形势,铤而走险,与中国发生局部冲突。

根据美国一些理性人士的建议,一旦菲律宾玩火自伤,美国又不愿意直接和实质性介入。美国不会因为中国而轻易放弃同菲律宾等盟国的合作,美国也不会因为与亚太盟国的合作而实质损害中美各个领域的战略关系。可以说,美国这种不时释放矛盾和错误的危险信号的做法,不利于地区形势稳定、不利于美国与盟友关系,也不利于中美关系发展。这种两头讨好的两面政策,关键时刻很可能导致美国学者所间接指出的类似窘境,左右为难、两头不落好。

某种程度上,美国的上述盟友也有与美国相似的心理、面临相似的处境。因为它们并不是在外交上非此即彼的国家,它们同样与中国有着密切的利益关系尤其是经贸关系,澳大利亚、菲律宾、日本、韩国、新加坡乃至越南、印度等国,希望搭乘中国发展顺风车的意图十分明显。但这些国家恰恰不断加强与美国的军事合作,尽管它们含糊其辞,对中国加强规制和“引导”无疑是战略指向之一。中国保持警惕乃至为了捍卫领土领海而保持反制也在情理之中,并不属于意料之外。个别“前沿”国家如果继续挟洋自重、不识进退,无疑会面临尴尬的后果和处境。

因为维持“斗而不破”现状、保持两面下注的杠杆影响才是美国想要的理想状态,而直接介入不相关的非核心利益不是美国的传统。 美国国务卿希拉里针对菲律宾与中国在黄岩岛发生争端表示,美国重申对美菲同盟关系的重视,并谈到愿意加强菲律宾的军事力量建设,但是谈到“中菲如果发生冲突,美国是否出兵支持菲律宾”,希拉里表示断然拒绝,“美国不会在中菲军事冲突中选择站在某一边,美国也不会卷入别国的领土争端之中”。

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葛来仪在第四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之前还曾放风表示,美中战略对话最关键的议题应当是朝鲜、伊朗、叙利亚等问题,南海和海上安全问题也许会被谈起,但不会是主要话题,因为双方一直在透过亚太事务磋商就此进行对话。葛莱仪说“很明显,我们不在领土争端中选边,美国不会那么做。”她呼吁美国不能鼓励地区国家更大胆地与中国对抗,美国应当非常小心,不要给菲律宾发出错误的信号,“有些官员和军官说美国有义务防卫菲律宾,我个人认为,那样做是有反效果的。”